01- 倉鼠魔女與社障勇者
魔王被勇者打倒了。
被魔王侵擾近百年的王國西側，終於迎來久違的和平。武藝高強且正直良善的勇者、教會頂尖的治療牧師、來自魔法學院的菁英魔法師、以及給與隊伍支援，並傳誦整場戰役的吟遊詩人。這樣的傳奇四人隊伍，藉由詩歌或戲劇，將他們的故事傳誦到大陸的每個角落。
但魔女並不是很在意。
雖然她就住在距離魔王山最近的城鎮郊區，理論上應該是受影響最深的一群人。但她認為自己的隱居生活並沒有受到太大改變，因此比起討伐隊的英勇事跡，她更在意魔女週報後面的小說連載進度。
踏上石階，魔女婆婆推開商人公會的後門，進入公會商店的辦公接待處。說是接待處，其實也只是在滿是木箱的倉儲室中，勉強擺進一張邊桌和木椅的區塊而已。
魔女把提籃放在桌上，將老藤手杖靠在桌與牆的夾縫，扶著邊桌緩緩坐下。前臺的會長大叔聽見後門的門鈴聲，轉頭看見已經坐定的魔女婆婆，馬上手腳俐落地拿著紙筆來到桌邊：「早安，魔女婆婆。」
「早。」魔女從斗篷帽沿下抬起眼，簡短地和對方點頭後，伸手掀開提籃的蓋子：「上個月說好的止癢藥五罐、香氣粉三盒、去臭水五瓶……還有追加的外傷軟膏二十五罐。」加上兩週前先交付的二十五罐，商會這個月已經要了五十罐外傷軟膏了。她看到訂單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訂單數目。
「啊幫大忙了！」會長開心地雙手捧起外傷軟膏：「這個昨天剛賣完最後一罐，現在補貨來得剛剛好！」
「賣完了？」她少見地露出驚訝的表情。
會長看她的反應，奸巧地呵呵笑了幾聲，馬上從其中一個貨箱中拿出一張藍色長條紙片。熟練地在紙片背後舔一下，貼在藥膏蓋上後遞給魔女：「多虧了這張貼紙，現在藥膏的銷量是以往的三倍哦！」
心情複雜地接過沾有會長口水的藥膏，魔女小心在不摸到紙片的狀況下端詳上面的文字——「魔王討伐隊專用補給品」。
「……你這是詐欺吧？」魔女一臉無奈地將藥膏遞回去。雖然知道這個邊陲小鎮是討伐遠征隊的最後補給站，因此在魔王被打敗後，也迅速翻身成為重點觀光小鎮。但連藥膏也加入這種觀光行銷，魔女不免也覺得太超過了一點。
「這才不是詐欺，當時商會提供的補給品中我真的有放進這個藥膏！」會長替自己打抱不平。
「寫『專用』難道不算詐欺嗎？……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實際拿來用吧？」魔女提出質疑。畢竟這是從上一任魔女就開始提供的商品，在這小鎮是很常見的家用藥品。她才不敢說是什麼『專用』藥膏。
「那一箱的確是『專門提供討伐隊使用』的補給品，所以我沒有說謊，我只是用行銷文字包裝一下而已。」會長寶貝地摸了摸手上的藥膏，說出了非常商人的話：「說到底，觀光客根本不在意這到底是不是專用藥膏，他們來這裡就只是想體驗討伐隊風情罷了。討伐隊走過的、拿過的、買過的他們都想體驗看看，就這點來說我提供的商品可算是全鎮最有保證的。況且藥膏的療效大家有目共睹，是難能可見的良心產品。既然如此，藉由這種方式推廣市場，讓更多外地人受惠不是也不錯嗎？」
「……」感受到會長大叔的行銷熱情，魔女放棄反駁地「嗯」了幾聲。畢竟全權委託對方販售的是自己，不管商會用什麼樣的廣告詞來行銷，她其實都無權插嘴。而藥膏銷量好，相對地自己所得也穩定，現實層面來說其實沒有繼續鑽牛角尖的必要。
將販售酬勞與添購原料的款項與會長結清後，魔女就離開了商會。
她是魔女，在這個大陸上不算普遍但也不算稀有的存在。與那些進入學院、花費多年時間鑽研大地魔力的魔法師不同，魔女的魔力來源主要是自己與生俱來的能量。因此在魔女的觀念裡，只有住在又高又顯眼的高塔，才符合魔女天生不凡的特質。
像她這種住在邊境老舊小屋的魔女，是極為罕見且不入流的存在。但她並不在意，也沒有本錢在意。因為高塔的維護費用非常高，像她這種無資本的新人魔女根本沒有能力負擔。對她來說，這種偏僻的普通房舍才是最恰當的選擇。最重要的是，因為這裡地處偏僻，加上比起城鎮又更靠近魔王山一些，所以連當地居民也不太會靠近這片草原。對於一個對社交容易感到疲累的倉鼠型人格魔女來說，這裡是最完美的地方。
為了躲避更多可能的社交機會，魔女進城時甚至會特意用魔法假扮成老婆婆，以避開任何對魔女好奇而搭話聊天的路人，以及那些急於幫親友孩子尋覓婚配對象的熱心人士。
完美的孤僻獨居老人形象，加上盡可能寡言平淡的對應方式，讓魔女與不必要的社交幾乎絕緣。但她也從來沒想過，這樣的形象卻會引起意料之外的關注。
「魔女婆婆，早安！是我！在家嗎？」爽朗又親切的青年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沒錯，所謂意料之外的關注，就是來自這個警備隊的友善青年。自從兩個月前被青年意外發現魔女小屋後，青年似乎就把她當成需要關懷的獨居老人，經常帶著食物來探望她。雖然她曾嘗試無情拒絕他的好意，但殊不知，這個熱情友善、連商會會長也讚譽有嘉的好青年，被拒絕的沮喪眼神竟會讓魔女的倉鼠良心備受煎熬。那是一隻淋雨大狗的眼神啊……那是讓她覺得自己是殘忍壞魔女的眼神啊……！
披上斗篷，確認外觀變化成老婆婆以後，魔女才戴著帽兜前去應門。她開了一個僅容自己通過的小縫，站在門邊往外窺探。儘管已經習慣對方來訪，但她仍想盡可能地保持距離。
「魔女婆婆！」警備隊青年的笑臉，如同綻放的向日葵一樣溫暖親切。正當魔女在心底讚歎第一百零一次『天使啊』的時候，她忽然發現不太對勁——為什麼旁邊還有另一個人？！
感受到魔女瞬間豎起的警惕高牆，警備隊青年連忙介紹：「婆婆！婆婆！這是我的朋友，妳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勇者嗎？他就是勇者喔！婆婆的麵粉應該快用完了對吧？！我就是請他幫我扛麵粉過來的！！！」
的確，那個高大的男人的確是背著一個大布袋。但她又不是傻子，怎麼可能會相信這種可疑的言論：「……你答應過我，不會把我的位置告訴任何人。」
如果敵意可以具現化，那警備隊青年應該已經被魔女的尖刺貫穿而亡了。
青年冒著冷汗慌忙解釋：「婆、婆婆，妳有說好的啊！還記得上上次我跟妳聊天的事情嗎？我說『我認識討伐魔王的勇者，有機會想帶他來認識魔女婆婆』，還問婆婆可不可以。那時候婆婆有『嗯』地點頭同意了不是嗎？婆婆忘記了嗎？就是我劈完柴，婆婆請我吃餅乾喝牛奶的時候！！！」
……嗯？
指節緊摳著門板，魔女皺眉回想了一下那時候的事。
那天下午青年抱著一小袋麵粉跑來，看到魔女屋外整理到一半的薪柴，馬上自告奮勇把剩下的柴全劈光了。魔女知道青年是因為體恤老人才把勞動活給搶走。但真實身分是年輕女性的魔女，卻因為這種善舉而感覺良心隱隱作痛。基於贖罪的心理，她才把青年帶來的麵粉做成餅乾，配上一杯熱牛奶給他當點心。那天吃餅乾的青年特別開心，哇啦哇啦對她講了好多事情。她的確有印象青年有提到勇者的事，但她早起整理畜舍和菜園，本來下午想小睡一下，青年卻來了。所以當青年開始講述勇者故事的時候，魔女早已只剩一個睜著眼點頭應答的疲累空殼。
「啊。」回憶到這，魔女終於想起來了。青年當時的確說過想帶勇者來看她。但勇者怎麼想都是王國的大忙人，這種邊境小鎮也不可能說來就來。所以她才在意識渾沌的狀況下隨意答應了……
——等等，所以這個面無表情揹著布袋的男人真的是勇者？
這個老奶奶魔女是不是有記憶力老化的問題？
勇者看著陷入漫長沈思的魔女，忍不住這麼想著。
「你們離開以後我認識了一個魔女，你要跟我一起去探望她嗎？」警備隊青年當時這樣問他。
「她是邪惡的魔女嗎？」勇者沒發現自己用著期待的語氣回應。
「才不是！魔女婆婆人超好的，雖然看起來很冷淡但是——」
——但是青年後面說了什麼，他已經完全沒印象。自此打倒魔王後，勇者就進入無所事事的休假狀態。他誕生在以打倒魔王為志業的家族，從小就作為勇者預備軍進行訓練。如今他順利達成了生涯目標，但同時也沒了生涯目標……雖然他不希望有第二個魔王出現，但如果有邪惡魔女需要被討伐的話，他會很樂意自告奮勇的。
只可惜眼前的魔女婆婆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，就連回想事情都像是被放遲緩術的普通老人。
就在勇者開始懷疑這場沉默要等到何時的時候，魔女慢慢地把目光轉向他：「……你也是，不能把我的位置告訴其他人。」
「嗯？嗯。」雖然這要求有點突然，但勇者答應了。或許因為他答應得太輕易，魔女瞇眼盯著他好一陣子，才甘願開門讓他們進去。
勇者跟著警備隊青年進屋，並在青年熟門熟路地指引下進入廚房放麵粉，然後才回到那個普通到不行的客廳。魔女的客廳看起來非常樸實，只有茶几與三張不成套的沙發放在壁爐前。栗色的木樑與磨損的舊地毯、掛著日用品的石砌白牆，就像是隨處可見的鄉村小屋一樣，絲毫沒有一般印象中會出現的魔女特色裝潢。
魔女在內心嘆了一口氣，將沙發上沾滿貓毛的坐墊拿起，隨意丟進角落。然後從食物櫃拿出一碗餅乾放在客廳茶几上——雖然那原本是她的下午茶。
「……如果你們洩漏我的位置的話，我就詛咒你們……我可是真正的魔女……」宛若一個真正的老婆婆，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拿出茶具，泡了一壺熱茶放在餅乾旁邊。
「謝謝婆婆！」完全沒感受到威脅的警備隊青年馬上拿起一塊餅乾，轉頭遞給勇者：「你看我就說婆婆很好吧？快，餅乾很好吃的哦！」
勇者其實對於不邪惡的魔女並沒有多大的興趣，只是單純沒事做所以才跟過來而已，但他還是默默收下了餅乾。
「麵粉的錢。」
青年回頭的時候，茶杯旁已經多了幾枚硬幣。
平常的蔬果就算了，魔女可以用自己種的蔬菜給青年當作交換。但麵粉這種東西她不敢白拿，這可不是什麼『我太多了所以分你一點』就可以的東西，更何況這次還是一整個月的量。
「婆婆不用啦！這是我擅自帶來的，不用給我錢！而且這些也太多了！」青年急忙想把錢交還給魔女，但魔女只是冷冷地回他『跑腿費』，就把視線轉往別的方向。但青年沒有放棄，馬上拿起硬幣站到她眼前，試圖把錢還回去。
在他們互相推送硬幣的戰爭中，勇者默默吃完了手上的餅乾。正當他思考要不要再拿一塊時，眼角餘光瞥見的東西卻讓他在意地停下了手——好胖的貓。
比吉娃娃還大隻的三花貓坐在椅子旁，帶著打量的眼神與他四目相接。他是聽說過魔女會養黑貓，可沒想到不僅是三花貓，還是隻滿身橫肉的大胖貓。出於好奇，他伸手到貓的面前——討伐隊的貓人吟遊詩人教過他，遇到貓狗要先讓他們聞味道當作打招呼，才可以做其他動作。雖然講完這句後，吟遊詩人就對他伸出的手投以鄙視與厭惡拒絕的目光。
胖貓沒有閃躲他的指尖，卻只意思意思聞了兩下，就繼續打量勇者。這種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？儘管跟身為貓人的吟遊詩人相處了幾年，他卻覺得自己沒有因此更理解貓的表情。
毛毛圓圓的貓，摸起來到底是怎樣呢？他摸過狗、馬、貓人，但從沒有一個看起來是球狀的。完全沒有多想的他，伸手就抱起胖貓放到自己腿上。貓用盡全身的力量踢踹勇者，甚至抱咬著他手來反抗。但畢竟對手是現役勇者，胖貓完全沒有贏的可能。
雖然現在手被咬得滿痛的，但由於他有神恩加護，因此這種程度的攻擊沒辦法對他造成傷害。既然貓咪沒有逃走，那接下來只要摸摸變成朋友就沒事了吧？他是這麼想的。
但撫摸到底該怎麼做呢？對於摸貓完全沒經驗的勇者，決定用摸家裡狗的方式來對待貓——也就是快速甩動手掌從頭到尾拍過一遍。
『啪！』
才剛開始摸摸動作，他的手就被人一掌拍掉：「——請不要欺負我的貓！」
胖貓趁著這個空檔一躍逃走，徒留他滿是口水與牙齒印記的手在原地。但比起這個，勇者更在意拍掉他手的人——外貌變成年輕女性的魔女。
一樣的黑色服裝與斗篷，一樣的粉色頭髮與嬌小體型。但外表年齡少說年輕五、六十歲，看起來甚至比他還小。
跟警備隊青年攻防到一半，魔女突然感受到魔寵傳來的強烈情感波動。轉頭看見勇者正詭異搓揉貓的樣子，嚇得她從椅子上跳起。一時情急，魔女顧不得對方是大陸最強的勇者，伸手就打在對方手背上。她本來以為勇者會因此惱羞生氣的，但沒想到他卻只是一臉驚訝地抬頭盯著自己，彷彿看到了什麼稀有東西一樣。
……也許敢這樣打他的人真的很稀有？魔女對於這樣的反應有些疑惑。
「魔、魔女婆婆小姐？」
聽見警備隊青年驚愕且困惑的語調，一股不祥預感在她心頭擴散。她急忙低頭看向自己雙手——她引以為傲的老婆婆皺紋怎麼不見了！？
魔女哀叫一聲，想轉身逃走時卻被突如其來的力量鉗住下顎，讓她動彈不得的同時又差點扭到脖子。而不知何時站起並握住對方臉頰的勇者，正以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端詳魔女的臉。
「你幹麼啊啊啊！？」被勇者掐著臉無法逃走的魔女，發出了宛若倉鼠尖叫的驚慌聲音。但這反應並沒嚇退勇者，一直面無表情的他反而在此時露出饒有興趣的笑臉：「……原來妳還有這種表情啊。」
「——我要詛咒你！咒死你！」驚恐瞬間被憤怒取代，魔女不顧體格差距，抓著勇者上衣就往死裡打。勇者沒有抵抗也沒有還手，但警備隊花了一番力氣才把氣瘋的魔女拉開。
被拉開的魔女還是忍不住對勇者的方向拳打腳踢，警備隊青年一邊拉著她的手臂一邊往後退：「魔女婆婆、還是魔女小姐？總之請冷靜一下！我知道他這樣很失禮，但、但請先冷靜下來！拜託了！」
因為青年的勸說，加上一直沒怎麼運動的魔女其實有點喘，她惡狠狠地瞪了勇者一眼才停下揮拳的雙手。
看魔女放棄揍人，青年才敢鬆開魔女的手臂：「那個……請問魔女小姐還是魔女婆婆……我該怎麼稱呼才對？」
「……小姐。老婆婆是我的魔法，因為這樣比較方便。」魔女在斗篷下雙手抱胸，語氣不悅地看了一眼警備隊青年：「……畢竟一般來說，根本不會有人在意路邊的老太婆。」
「沒想到魔女婆婆其實不是婆婆，而是魔女小姐？！我完全沒有發現是魔法！明明我已經跟婆婆認識兩個月了，但卻一點破綻都沒有！這是魔法可以辦到的事情嗎？！」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的傻，警備隊青年似乎沒注意到魔女的抱怨，眼神閃亮地敬佩著魔女。
被青年這樣真誠地看著，魔女的良心又開始隱隱作痛，心虛地將視線轉到別處：「……不，很抱歉我一直在騙你……劈柴跟挑水什麼的，讓你幫我做了這麼多粗重的事。」
「怎麼會，那都是我主動提出的，而且能夠幫到魔女小姐我也很開心喔！」青年又擺出足以穿刺魔女良心的天使笑容：「畢竟魔女小姐是這麼瘦小的一個女孩子，自己一個人住在荒郊野外也是很不方便吧？我完全可以理解假扮成老婆婆的理由喔，這樣是很合理的行為，魔女小姐不需要道歉！」
話才說完，換青年的表情凝重起來：「天啊……是我應該要道歉才對。居然這樣隨便闖進年輕獨居女性的家裡這麼多次，還擅自帶了別的男性過來……抱歉魔女小姐，我真的很對不起……！」
「沒、沒有關係？你也不知道我的實際情形，這不是你的錯……」沒意料到會演變成這種情況的魔女，一頭霧水地反過來安慰警備隊青年。
再次慎重道歉後，青年拉著勇者到魔女面前：「換你了，要好好跟魔女道歉喔。」
勇者並沒有反抗，但他的眼神中充滿疑惑。青年接收到他的疑問，用手比出了掐臉頰的姿勢。
「呃，我不應該那樣捏著妳的臉，那是一個很失禮的行為，我為此感到很抱歉……」勇者在青年的指引下開口。得到青年的眼神肯定後，勇者注意到他指向自己滿是貓口水的手：「呃，還有……還有我的手？不是，還有貓？貓怎麼了？」
「你用了貓咪不喜歡的方式碰他。」青年補充，並轉動手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。
「因為他看起來又胖又圓……我用了貓不喜歡的方式碰他，對不起。」接收到青年的責備眼神，勇者識相地道歉。
「……棒子他不是胖。」似乎默默接受道歉的魔女，卻在幾秒的沉默後開口：「棒子是壯，毛又多。他不是胖。」
勇者和青年不約而同地歪了頭：「棒……子？」
魔女點頭：「他叫做肌肉棒子，是我的魔寵。」
肌肉棒子不知何時坐上了在勇者本來坐的位置，瞇著眼回看望向他的兩個人類男子。
然後目送他們在一陣爆笑之後被魔女轟出門外。
肌肉棒子悠哉了打了一個呵欠，在午後陽光中開始他的午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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